很有自觉的冷门选手
 

【沙李】苍山负雪

写的太好了啊啊啊啊啊啊啊😭😭

意大利面:

非常棒的一篇文,推!


归羽:





*例行胡扯逻辑不通
*写完作者都不知道在写啥
*我以党性的名义发誓最后是糖


金山县政府楼门左边是颗毛白杨,右边是块水泥地。
树是建国后县里第一任领导亲手栽的,说以后咱们县的经济就跟这杨树一样,会飞速蓬勃地向上生长。话音未落就倒在另一个树坑前,再没能喘第二口气。有人说是累的,有人说是饿的。一帮人还没来得及笑就忙着给老领导收尸,谁还有空去管那一横一竖两根苗呐。李达康在来金山的路上把这事当个笑话似的讲给沙瑞金听,说那独苗就阴差阳错地长到现在,后边黄泥糊的土坯房都变成了崭新的办公大楼,这棵树到底没被砍掉,一到春天贡献一片人声鼎沸——叫毛絮呛得。
然后两个人开始约定俗成地哈哈大笑,末尾出了点意外,事业即将更上一层楼,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达康书记笑过了头,反带出泪来。

2015年1月,沙瑞金下乡镇视察,李达康作陪。
这几乎是个明确的政治信号——老省长临近退休,人事调动终于解冻,名利场上老油条们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——怕是不出俩月,李书记就得叫李省长了。
当事人倒是不觉受宠,反觉受累。沙瑞金一路走一路看,去的都是他待过的地方。当年的李闯将风风火火,横冲直撞闯出条路,现如今往前重走一遭,方才觉出痛觉出悔,觉出土里渗出的血泪来。
沙瑞金常跟他讲格局要大。第一次说这话是在他家书房,中共中央印的宣发刊物从墙脚排到天花板,捐出去能充半个党校图书馆。沙瑞金抽出本全新的《反杜林论》,对他说,你啊,格局还得再大点。
彼时他琢磨不透这话的意思,现在也不过隐约抓住个尾巴。

到了金山县,县委书记红光满面地走在前边介绍工作,说这是我县新划的经济开发区,今年GDP还能再涨几个点,末了不忘拍个马屁,金山县能有今天这成就,还得感谢李书记当年的工作啊。众人连声附和一阵,谁也没真放在心上。沙瑞金侧头看了眼慢他半步的李达康,这人垂眼看着新区规划图,面上是一片波澜不兴。
半年前他拿本《九三年》给李达康,说闲没事可以看看,看完给我说说感想。两个月前常委会议结束后,得到个故事。
故事挺短,主角也不是他李达康。二十三年前金山还是个鸡不下蛋的穷山沟,偏生生出个金凤凰。村头刘家唯一的儿子刘勇天生脑子好,高三摸底考考了全市第一。整个县的人都盼着他走出去,盼他混出头,盼他哪天衣锦还乡,然后全县人都能过上好日子。可惜他爹在他高考前几天死了,他是他爹老来子,娘早没了,出了殡隔天去考试,最后连个专科都没能上。当时县里表示要资助他复读,他拒绝了,放榜第二天拿根锄头,就跟着生产队一起出去修路了。也幸亏他站出来,后边民众的抵抗情绪低了不少,路才顺利修完。
他父亲就是那年集资动员大会上累死的老村支书。李达康冲沙瑞金笑,眼神透过他看向后边,像是看着空气,又像是看着九一年撒进土里的骨灰。金山十多年才出的金凤凰,就叫我给葬送了。
这事在我心里都落了灰,不知怎么的,又给翻出来了。

沙瑞金刚来汉东那次调研,去过金山刘勇家。
情况不怎么好,两间平房家徒四壁,四十多岁的人老得半只脚要跨进棺材。领路的县长说没办法,家里俩闺女一儿子,全是大学生,普通老百姓哪供得起啊。
供得起要供,供不起也得供。刘勇佝偻着腰虚坐在小板凳上跟沙瑞金讲,那年高考失利我烧了一夜书,隔天跟着生产队出去修路,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。
沙瑞金示意其他人出去,单独问他,那年县里明明想资助你复读,为什么没接着读下去?
不能读了,刘勇颤巍巍站起来,小心翼翼续了杯茶,那年县长闹出人命,一群人吵着要抗议要游街,我要是不站出来带头,这路估计就修不成了。
那你为什么要帮着李达康?
沉默很长,二十三年的岁月从这间隔里流过,刘勇终于开口。
您不知道那时候儿,我有多恨李达康。我爹出丧那天,他就在现场,脸硬得跟块石头一样,看着比平时还凶。我当时心里恨啊,恨不得杀了他。晚上我揣着把刀跟着他,看他进了县府招待所的第一间平房。
天太黑了,我隔着窗子,隐约就看他跪在地上,对着一面墙,肩膀颤得厉害。
像是在哭。
后来我才知道那墙上挂着我们乡镇的道路规划图。
这么多年过去,我们这儿生活好了,我也就想开了。其实我跟我爹,也不过是成了这条路上的一块基石罢了。

六点多看完金山老城改造,推了饭局,李达康对沙瑞金说我带你看个地方。
不是什么好地方,县政府楼门前,谢了顶的毛白杨直溜溜立在这片死过人的土地上。李达康接过小金手里的铲子,费半天劲挖出个铁盒。沙瑞金打开一看,是本《高卢战记》,看得出“生前”十分得主人喜爱,时常翻阅,埋在土里这么多年显出面目全非的惨状来。
哎呀这书我老早就想挖出来了,李达康吁了口长气,对沙瑞金讲,我文人出身,为政怕行事太软,好学兵书。后来出了村支书那事儿,就把这书埋在这颗毛白杨下明志,自己对自己说,我说李达康啊,你一定得硬起来,得坚持下去,得把这场仗打完,让金山的老百姓出去能挺直腰杆说,我们那儿是个好地方。
李达康眼睛绕了县府大院一圈,短促地笑了下,说这么多年过去我才想过来,治理一方跟行军打仗到底不一样,我们硬起的骨头,到底不能是别人的血泪凝成的。
沙瑞金看进李达康的眼睛里,知道自己触及了他最隐秘的地方,那里有个人伛偻前行。他常讲格局要大,于是更多的包袱压在了李达康肩上,压得他苟延残喘寸步难行。
他突然伸手拉住李达康,说你不要怕,后头有我给你兜着。
这句话过于明目张胆,李达康呆愣愣看他半晌,才用力回握过去。
两只手交握在一起,就撑起了汉东弯折的脊梁。

天开始下雪,又密又急,不一会儿路上覆了层白霜,天地驳杂的色彩都将湮没在这片白色中,像是褪了色的往事。
李达康跟沙瑞金在雪里往招待所走去。
不知不觉就白了头。



后记:
一开始想写个白首同归的小甜饼,写了五千字,通读一遍觉得太冗杂,开始大幅度删删改改。删改的过程像蒙着眼拼图,拼完自己都吓了一跳,我的妈呀这写的什么。我天生愚昧,目光短浅,肚子里没什么文人的墨水,脑子里想的跟笔下出来的总不在一个频道,不敢写大格局的东西,觉得像小屁孩指点江山。可惜这篇最终成了这般模样,纠结半天还是发了出来。
感谢读到这里的你。
(说不定哪天一生气就把这煞笔文删了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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